站在租房门外郁离的心情有些复杂。
他一只手捏着钥匙，只需要一扭，轻轻一扭，他就能推开门回到自己想念了许久的家。
“啪嗒——”
郁离推门而入。
小屋一如往常的每一个时候安安静静的展现在郁离眼前，这间两居室的租房并不大，但它却被营造出简约又温馨的氛围，这一切都要蒙那个女孩所赐。
她现在人呢？
郁离张了张嘴并没有呼出声，他脱掉鞋子走进屋内张望着，直到他的耳边隐隐约约听见歌唱声，他顺着音源找寻着，看见茶几上插着耳机的老式MP3。
如果没记错的话，这款MP3自己曾在高中用过，毕业后他就把MP3拿学校跳蚤市场卖了。
保存的很好MP3上有使用过的划痕，郁离通过侧边一处脱漆辨认出这就是自己多年前试用的那一个。
他戴上耳机听见了同样熟悉的歌喉，高二时班上办了一场元旦晚会，他上台唱的这首“春光乍泄”备受好评，耳机里的音质差的离谱，看得出来当时录制的设备也没多好。
“这个耳机，是小潼的？”
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她手上，但看来她爱乱丢东西的老毛病又犯了，郁离把MP3捏在手里走到女孩卧室房门前，门上挂着一幅手作的画，用料鲜艳丰富的小板子上画着各种可爱的猫猫狗狗图画，图案的正中央写着：“小潼在忙噢~”
郁离心头暗笑一声。
小潼应该有什么从没告诉过他的副业，根据他的猜测，大概是画画一类的兼职，郁离知道这种艺术创作其实很吃灵感的，所以他从来都没有打扰过“在忙噢”状态的女孩。
除了这次。
他捏着把手推开房门。
女孩的闺房简约干净，除了生活必备品便没了其他杂物，除了床铺便是一套棕色木桌木椅，女孩带着纯白的头戴式蓝牙耳机，嘴里依然哼着那首《春光乍泄》。
女孩伏于案头，正在认真写着什么。
似乎是听到开门的动静，她慢慢转过身，看见来者是郁离后脸上瞬间绽放出尤其灿烂的笑，她的双眸之中仿佛奔腾出星河。
“鲤鱼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！”
“我今天刚回来，小潼在干什么呢？”
女孩抿着唇笑，她才不会问为什么提前回来这种问题，对她而言能见到郁离就是巨大的满足。
“我在给你做刺绣呢，刚学的。”
女孩侧着身，郁离的目光略过她隆起的胸看见书桌上手机正播放着的锦绣教程。
还真是，看来是自己多虑了么。
得到这个结论郁离反而松了一口气，他悬着的心总算能落下了，他向前走了几步，一边问着，“打算绣什么呢？”
女孩一把趴在书桌上，双臂叠放盖住身前的刺绣，她气鼓鼓地制止着，“不给你说！”
“好好好，那就不看了，今晚想吃什么，我去买菜。”
“鱼香肉丝！”女孩脱口而出，不过下一刻她又偏着头想了想，“其实我还有一个刺绣的废稿，鲤鱼想看看么。”
“看！”
女孩盖住剩下的刺绣，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圆形绣布，上面用着传统配色的线头绣着一个显眼的数字：3。
郁离怔了怔神，他忽然觉着背后升起一股凉气，落下的心再一次被提起，他指着这张刺绣问着，“这张刺绣，要送给谁么。”
“不送人哦，这只是我用来练手的残次品。”女孩摇摇头，挂在耳后的鬓发随之摇散而下，依然掩盖不了她姣好的面容。
“那行，我先去买菜。”
郁离笑了下，他已经很尽力地表现得自然，但他自己都能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笑其实很勉强很僵硬。
“鲤鱼刚回来就先好好休息，我去买菜就好。”
女孩将两份刺绣一起放进抽屉站起身来，她绕到郁离身后双掌成爪突然扣在郁离的脖子上，然后缓缓捏紧。
郁离一颤。
“鲤鱼怕痒的毛病什么时候才会改改呢，我只是想帮你按摩放松一下嘛。”
女孩很遗憾地松开手，拉开卧室门走出去，却又忽然探了半个身子进来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，有些害羞地叮嘱着郁离，“还有，鲤鱼如果累了可以在我床上休息会儿。就是……就是不允许翻我的抽屉！”
“拜啦~”
啪嗒。
门外传来点点杂音，随着家门打开又叩紧，房子陷入一片宁静。
郁离却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站在原地。
女孩的房间他并非第一次进来，但这一次尤为陌生，他的指尖不断颤抖着，他想转身离开，但心底就像是有只魔鬼出现一样始终诱导着告诉他，“打开这个抽屉，里面能找到你要的答案。”
放在以前郁离能头也不回的离开，但今天不行。
他深吸一口气还是拉开了抽屉。
女孩藏着掖着的那副刺绣是一对比翼鸟，或许这也是女孩最质朴的愿望，只不过除去那副刺着3的绣布还放着一个A5的小笔记本。
郁离轻轻拿起。
笔记本的扉页写着简单却又富含冲击力的三个字：“我有病”。
除了不明所以的扉页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日记本，每一天的记录只有简单的十几二十个字，浓缩着女孩每一天的心情。
他随手翻到中间部分。
“今天鲤鱼打了一天游戏，鲤鱼真厉害，一直赢。开心。”
“今天鲤鱼作为员工代表致辞，下面掌声雷动，真厉害。开心。但有好几个狐狸精想要私下联络鲤鱼，有一些不开心。”
“今天逛商场听见了《春光乍泄》，这首歌鲤鱼高二的时候也唱过，很好听！开心。”
“今天我向鲤鱼表白了，准备了好久好久，很紧张但是鲤鱼同意了！特别特别开心！”
“……”
都是想象中女孩子应该有的内容，生活与浪漫并存，除了整本日记的开头全都以“今天鲤鱼”为开头。
郁离忽然才意识到这本日记好像根本就不是记录女孩自己的日记，反倒可以说是记录自己的。
可这样烂漫女孩为什么会做出杀害这种事，郁离直接翻到日记的最末几页，这几页同样以“今天鲤鱼”开头，只不过字数越来越多。
这是连续三起无比详细的鲨人计划，女孩将之命名为“鲤鱼拯救计划”，她在今天的日记里写下：
“我有病，我的病是爱，爱是病，不是罪，所以我可以犯。”
郁离一个字一个字读着，随着他细览整个计划，他的心越来越凉。
到底因为什么让一个烂漫女孩变成如今说出“爱罪可犯”的人呢，是……自己吗？
郁离用力翻着日记停在了日记的开头，这个日期是高三时自己被造谣的日子，也是与女孩正式相识的日子。
所以，他才是祸根。
——————
无边的痛楚将郁离从回忆中拉回来，他的意识渐渐被黑色蒙上层层阴霾，记忆变得稀薄、飘散，他望着女孩脸上越来越灿烂的病态笑颜，却在最后兀自想：
若一开始就不认识她，是不是就能避免如今的悲剧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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